11月28日下午,“后思:现时代状况”第二十讲在浙江大学紫金港校区哲学学院613会议室顺利举行。杭州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奚颖瑞副教授为师生带来题为《感性、自身与偏斜——马克思博士论文时间观的哲学史阐释》的讲座。此次讲座由李哲罕研究员主持,校内外众多师生参与了此次活动。

讲座的概要内容是:在博士论文中,马克思以哲学史考证的名义阐述了他对时间的看法。时间被界定为“自身反映的感性知觉”,它在本原世界的对应项是“偏斜”,后者使原子有了“自身性”,真正成为原子。本讲座尝试梳理和解读博士论文的相关论述,并通过德国古典哲学和现象学两个不同视角来阐发这一时间观所可能具有的哲学史意涵。
讲座伊始,奚老师简单介绍了马克思博士论文的组成,并指出本次讲座的研究重点在于第一章“原子脱离直线而偏斜”、第四章“时间”、第五章“天象”。针对这三章,分别提出了以下问题:①时间为什么与偏斜对应?怎么对应?②何谓 “自身反映的感性知觉”?为什么它就是时间本身?③天体如何产生时间?产生的是什么意义上的时间?
奚老师讨论了永恒、天象与时间的度量问题。首先是时间与永恒问题。一方面,永恒与时间常被置于对立的关系中。德谟克利特试图通过将时间规定为永恒之物,从而消解原子层面的时间性,使时间实体化并最终取消其流逝性;梅洛-庞蒂则指出被构造的时间来自空间化的共存,是“不动的环境”,而指出有一种“真实的时间”以捕捉流逝本身。另一方面,永恒常借由天象产生时间,如“以太”被视为“永恒的时间”,而天体则作为不变的本质,其运动成为时间显现的形式。如《蒂迈欧》中所说,神造出了“运动着的永恒的影像”,即时间。进一步地,天体的规整圆周运动成为时间的度量单位,亚里士多德指出,整齐划一的循环运动——尤其是天球的运动——因其可识别与可度量的特性,成为衡量其他一切运动与时间本身的基准,从而确立了天象作为时间度量单位的哲学与宇宙论基础。然而,这种时间度量留下了疑难问题:首先,作为度量单位和度量对象的同类或同质性的东西是什么?其次,过去和将来作为“非存在”,如何能够被度量?
奚老师指出,时间是“自身反映的感性知觉”。时间作为“自身反映的感性知觉”,其源于对时间作为“偶性的偶性”或“变换的变换”的运动形式的反思。在亚里士多德看来,时间并非运动本身,而是运动的可计数维度,是“从……到……”这一延展性的体现。然而,伊壁鸠鲁进一步将时间规定为:当被感觉所感知的物体的偶性被设想为偶性时,就产生了时间。因此,时间并非脱离知觉的客观流程,而是感性世界在意识中的自身反映。现象学视角深化了这一理解:知觉并非世界中的孤立事件,而是世界在主体中的持续重构。海德格尔强调,运动经验依赖于“由那里而来—向那里而去”的境域,其中过去被持留、未来被预期,形成时间性的综合。这种被动综合是匿名地进行着我思活动的生活。如康德所言,时间是内感官的“自身刺激”或“自身触发”,是有限存在者的心灵自我刺激的方式。黑格尔“本质论”中的“自身反映”概念则进一步说明,感性如同镜面,自然通过人的知觉反射自身,形成现象之光。因此,时间既是感性知觉的自身指涉,也是自然通过主体达成的自我显现,其现实性最终锚定于知觉的直接性中。“当德谟克利特把感性世界变成主观假象时,伊壁鸠鲁却把它变成客观现象。”伊壁鸠鲁则为感官世界恢复了客观地位,他认为现象自然界本身就是真实实在的呈现,而时间是这种客观性的关键。感性知觉因此成为判断现象世界是否真实的实在标准。

最后一部分,奚老师探讨了时间与偏斜的问题。原子并非仅以直线运动完成自身,而是通过偏斜获得其独立性与实在性,如天体般沿斜线运动,以此摆脱纯粹下落所代表的非独立性。正如谢林所指出,自然中存在着一种肯定性力量推动万物持续运动,同时另一种否定性力量又将运动收束于永恒的循环之中,形成动态的平衡。时间在此扮演了关键角色,它作为强度(与空间的外在性相对立、维持自己于自身之中的坚实性)的原则,否定外在空间性,使一切定在抽象化并重返自为存在,正如原子概念在本质世界中所处的地位。原子的偏斜不仅是空间中的转向,更象征着内在的斗争与抵抗,使其得以摆脱他者的规定,维持自身的纯粹形式与独立性。这种偏斜、破裂与逃离,被梅洛-庞蒂进一步阐释为自身性的生成方式:在与可能的未来或外部现实的对抗中,个体通过“逃离自身”而“返回自身”,在破裂与斗争中勾勒出内在性的轮廓,从而实现自我认知与存在的确立。
讲座最后,在场师生进行了积极的提问与热烈的讨论,奚老师耐心地一一解答。本次讲座在热烈的掌声中圆满结束。
傅航颖/图文


